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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起老得年輕喲

陪媽當「老太太」
木筆August 13, 2010 (世界日報)
連著三年，去了三次中國大陸。第一次去，遊山玩水之餘，導遊忙著帶我們參觀珍珠店、玉品店、禮品店，幾乎每次一跨進店裡，立刻有一、二個年輕小姐包圍著妳，滿臉的笑，一面親切的叫道：「姊姊，妳試試這耳環，戴在妳耳上，一定漂亮…。」「姊姊，妳看這戒指，鑲得多精緻，現在正大特價…。」左一聲姊姊，右一聲姊姊，雖然明知把我叫得太年輕，離譜。但聽著開心。於是我這懶得戴珠寶的人，也買了玉手鐲、珍珠項鍊、一些小飾品。但回家後，沒戴幾次，就束之高閣。

第二年再去大陸，所到商店之處，阿姨、阿姨之聲不絕於耳。唉，過了一年，老了一歲，升了一級，由姊姊變阿姨了。但這稱呼聽來比姊姊更悅耳，很適當，我受之無愧，又高興的買了些無用東西回家。

前年第三次去大陸玩。一晚自由行，找到一家人氣旺的餐廳，坐下拿著菜單，正猶豫不決時，一旁等著的年輕姑娘竟不耐煩了，開口催我，「老太太，妳要點什麼呀？」我大驚，叫我老太太？怎麼會叫我老太太？這稱呼應該用在我93歲的老媽身上才對啊！怎麼我這當女兒的也成了老太太，太不像話了。我連忙反駁，「妳叫我老太太，我這飯還吃不吃得下去呀？」身邊的先生幸災樂禍的笑著忙點菜。這頓飯吃是吃了，但我吃得就是不對胃口。

朋友邀我再去大陸旅行。我說短短三年，我在大陸由姊姊變阿姨變老太太，這個催人老的地方我不去了。其實遊山玩水我興致還是有的，何況大陸名勝古蹟那麼多。但一想到要長途跋涉，困坐飛機十幾小時，我先就感到累了！這種感覺不說年輕時，就二三年前都不曾有過。那時再遠的路程，開車、搭飛機，哪算一回事哩？難道這是老的現象？累了，不願折騰了？

那年輕姑娘的一聲「老太太」還真靈。「老」字似乎就此纏上身。眼睛不適，看不清，醫生說我白內障要開刀。他說不怕，這只是人「老」的通病，膝蓋不時疼痛，醫生說是老，關節退化了，牙醫門診跑個不停，而我的記憶也在衰退，老是丟三落四的。身體各部門在在都有了老的變化。我心想這一輩子，上學、工作、成家，忙個不停，好像忙得都沒時間年輕過，怎麼忽然就老了哩？想不通。

想不通，但得接受人老了的事實。老了，步伐放慢些；生活開始變得簡單，對物資的要求少了，對人情世故看淡些了，凡事不再勉強，順其自然。以前忙得沒時間年輕過，那麼現在時間多了，就慢慢品味這老年時期的滋味吧！享受以前難有的安寧，讀書寫字，蒔花修草，汲取新知識，含飴弄孫。二歲半的小孫女正牙牙學語，胡言亂語一通，往往聽不懂她說什麼，但她那一聲聲的「婆婆，婆婆」、「婆婆，I love you！」總是聽得我心花怒放，當婆婆當得其樂無窮。

奇怪，自從認老以後，卻往往聽人說現在的老太太都活得年輕。一次告訴朋友我每天到成人學校上一個半小時體操課，蹦蹦跳跳，換來一句，「妳老得年輕」，老得年輕！多可愛的形容詞。我現已95歲的老媽，人人誇她外表、心態都顯得年輕，像80幾歲的人。我就陪我媽媽一起當年輕的老太太吧！

2010年8月13日下午11:49